去年十月二十四日，羅馬宗座額我略大學舉行一個紀念利瑪竇到北京四百週年的國際學術研討會。 在這場合上，教宗若望保祿二世發表書面講話，為天主教會已往過錯向中國人民道歉，並重申願與中國友好的心意。
消息傳揚後，朱立德神父首先來電詢問。他是上世紀「五十年代的公青」之一。他問我：教宗向中國道歉，會否抹煞他們的英勇見證，他們幾十年勞改的痛苦是否都白吃了？在羅馬也有人對教宗向中國道歉一事提出疑難，要我好好解釋。我當時正忙著準備回國探親，沒有心思在這問題上多下功夫。我只匆忙寫了兩篇讀後感想。一篇答覆朱建德先生的《禮尚往來》，另一篇討論韓德力神父的《教宗有史以來最重要的中國講話》。我提出我自己的初步暸解。我認為要掌握教宗去年十月二十四日那篇書面講話的訊息，必須記得前年十月一日的「封聖事件」。在那事件發生時，教宗一共發表三次講話。他一面肯定中華殉道諸聖的信德和道德，一面聲明封聖並不是對歷史作出評價，同時他也表明，如果教會在過去曾有所過失，他願意為此請求原諒。去年十月二十四日那篇書面講話的訊息，基本上就是這幾點，不過說得更加明顯著實。
從中國回來後，同事們告訴我，朱建德先生和韓德力神父都又各自寫了一篇文章，可惜我沒有見到。我自己在辦公室儲存的《公教報》上讀到林瑞琦的《教宗的善良聲明並非否定傳教士的歷史價值》，但是只讀了第二部分，因為登載第一部分那期的報紙失落，找不到了。所以直到最近未曾有機會重提教宗向中國道歉那題目。最近接到胡美玉的《樂在苦中》。讀了，從其中第九章《平凡中的不平凡》，獲得一些啟發。我曾在上週的《聽眾來信》節目裡介紹了那一章的內容。今天談談我從中所獲得的啟發。
胡美玉女士也是「昔日公青」。對教宗向中國道歉一事，可能她也與朱立德神父和朱建德先生兄弟倆抱同一意見，但是她所記述的她的大姐胡瑞琴的故事卻無意中反映了教宗向中國道歉的真實意義，那就是教宗在《新千年的開始》文告中所陳述的「大禧年的精神財富」之一的「淨化記憶」。
胡瑞琴生活在「社會上封建意識還很濃厚」的時代。「她在十八歲時，遵父母之命嫁給了一位比較有錢人家的獨子，姐夫家是典型的封建舊禮教家庭，要求女的三從四德，一心侍候丈夫公婆。」胡美玉說，「在這點上姐姐勉力做到。」沒有做到的是姐姐婚後一連四胎竟沒有一個是男孩。因此姐姐在丈夫家受盡委屈，她的四個女兒，特別是最小的一個也陪著受罪。是誰的過錯呢？婆婆切望抱孫子，難道算是過錯嗎？但是她究竟虐待了媳婦。胡美玉的大姐自己受了委屈，無意中在女兒身上出氣，實在情有可原，但是這究竟是很不公道的事。
胡美玉說得好，她的大姐「內在有個心結」。在這個心結尚未解開之前，她的大姐，雖然在家中「阿四身上看到宗教的力量」，而且也學習了教理，總是沒有領洗進教的意願。大姐在甚麼時候解開了內在的心結呢？胡美玉記述，說，有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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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對姐姐直言不諱地說：「姐姐，你一生是個好人，但有一件事很遺憾，你對小女兒的愛護太不夠了！你不能因自已受到委屈而虧待她，使她幼小的心靈即蒙上一層陰影，其實說到底，我們每人身上都有罪惡和過錯，天主是仁慈的，再大的罪只要悔改，天主一定寬赦的。」聽了這話，她姐姐便對她說：「你說得很有道埋，我即將離開這個世界了，我應該對自已的言行作一總結，待我好好想一想再和你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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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以後，胡瑞琴終於有了堅定的領洗意願。
天主教在帝國主義和殖民主義盛行的時代傳入中國。當時的教會和中國好比胡瑞琴和她的丈夫家，兩者都是時代的犧牲者。在中國的天主教會，包括外來傳教士和本地教友，也「內在有個心結」。這樣說來，教宗向中國道歉的主旨，並不在於指責誰有罪、誰無罪，而是在為我們解開內在的心結。在教宗的心目中，這就是他所提倡的「淨化記憶」，它既是大禧年帶給我們的精神財富，又是在大禧年裡跨越聖門與基督相遇的不可或少的條件。
這幾年來朱立德神父忙著組織「九八」編輯委員會，到今天為止已經先後出版了《天恩浩翰：九八贊》，《廿世紀大陸教會的女性典範》以及我們正在介紹的《樂在苦中》。他是我們梵蒂岡華語節目部在台灣的代理人。我曾多次寫信告訴他，不要將他的送書與我們節目部的贈書混淆在一起。我所以如此叮囑他，是有理由的。
我們認為在教宗所陳列的大禧年的精神財富中，有「淨化記憶」也有「紀念為信仰作證者」；在目前國內教會的情況下，偏面地著重「紀念為信仰作證者」而不同時實行「淨化記憶」，是不明智的。今日我們國內教會所需要的不僅是「紀念為信仰作證者」，而更是「淨化記憶」。這好比胡瑞琴在家中「阿四身上看到宗教的力量」之後，並未想要領洗進教；她是在妹妹美玉為她解開了內在的心結之後，才有了堅定的領洗意願。
胡美玉女士記述她大姐臨終前的領洗情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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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領洗儀式完成後姐姐特地叫四個女兒站在床前一個個和她們行親抱禮，尤其對小女兒說：「請原諒媽媽，從你出生即給你不公平午的待遇，媽在臨終前請求你的寬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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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接著記述自己的感受說：
我想，胡美玉女士一定體會了教宗所提倡的「淨化記憶」的道理。所以我十分高興能在我們每週一第三項節目的時間裡陸續播送她所撰寫的「紀念為信仰作證者」的大作《樂在苦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