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耶穌基督，唯一救主
　　　　「除非經由我，無人能來就父」
　　　　信仰基督使人獲得自由
　　　　教會是救恩的標記和工具
　　　　基督的救恩是獻給所有的人
　　　　「我們不能不說」

4. 在我的第一道通諭中，我宣佈我就任教宗職的計劃，我說過：「教會的主要任務，在每一時代，尤其在我們的時代，是引導人的目光，指引整個人類的意識和體驗朝向基督的奧秘」【註四】。

　　教會的普世傳教使命出自對耶穌基督的信仰，正如在我們對天主聖三的信仰宣誓中所聲明的：「我信唯一的主，耶穌基督，天主的獨生子，由聖父所生…為了我們人類並為了我們的救贖，他自天降來：因聖神的德能受孕於童貞瑪利亞而成為人」【註五】。救贖事件帶給人類救恩，「因為每一個人均包括在救贖的奧祕中，經由這奧祕基督與每一個人結合一起直到永遠」【註六】。唯有在信仰中教會的使命才能被了解，唯有在信仰中這使命找到它的依據。

　　然而，現時發生的改變及新神學觀念的流傳結果，有些人疑惑：在非基督徒間的傳教工作仍是適切？不是已由宗教交談所取代嗎?人性發展不是教會傳教使命的適當而充分的目標嗎?對良心和對自由的尊重豈非排除一切皈依的努力嗎?在任何宗教裡得到救恩不是可能嗎?那麼，為什麼還需要傳教活動呢？

5. 　　假使我們回到教會的初期，我們發現一個明確的肯定，就是基督是所有的人的唯一救主，是唯一能夠啟示天主並帶人歸向天主的人。在回答猶太宗教當局，他們審問宗徒們有關治癒跛足者一事，伯鐸說：「是憑納匝肋人耶穌基督的名字，即是你們所釘死，天主從死者中所復活的，就是憑著他這個站在你們面前的人病好了…除他以外，無論憑誰，決無救援，因為在天下人間，沒有賜下別的名字，使我們賴以得救的」（宗四：10，12）。這一聲明是向司祭團作成的，有普遍價值，因為對所有人來說－猶太人和外邦人一樣－救恩只能來自耶穌基督。

　　在基督內這救恩的普遍性透過新約受到確認。聖保祿認知復活的基督是士，他寫道:「雖然有稱為神的，或在天上或在地下，就如那許多「神」和許多「主」，可是為我們只有一個天主，就是聖父，萬物都出於祂，而我們也歸於祂；也只有一個主，耶穌基督，萬物藉他而有，我們也藉他而生存」（格前八：5－6）。一個天主和一個主在與普通接受的多「神」和多「主」的對比方式下被確定。保祿採取反對當時宗教環境的多神論，並強調基督徒信仰的特徵：信仰唯一天主，及由天主派遣的唯一主。

　　聖若望福音書中，基督的這個救恩普世性擁有祂恩寵性使命、真理和啟示的各層面：聖言是「啟迪每一個人的真光」（若一：9）。再者，「沒有人曾看見天主;唯有在聖父懷中的唯一聖子，他使天主為人所知」（若一：18；參瑪十一：27）。經由祂所生的唯一聖子，天主的啟示成為確定的和完滿的：「天主在古時，曾多次並以多種方式，藉著先知對我們的祖先說過話;但在這末期內祂藉著自己的兒子對我們說了話。天主立了他為萬有的承繼者，並藉著他造成了宇宙」（希一：1－2；參若十四：6）。在關於祂的啟示這一確定聖言中，天主以最完滿的方式使自己被認知。天主向人類啟示祂是誰。天主確定性的自我啟示是，為什麼教會在本質上是傳教性的基本理由。教會除了宣講福音外不能作其他事，就是說，福音是真理的完滿，天主以之來讓我們能夠認識祂的真理。

　　基督是天主與人之間的唯一中保：「因為天主只有一個，在天主與人之間的中保也只有一個，就是降生成人的基督耶穌，他奉獻了自己，為眾人作贖價，這事在所規定的時期已被証實，而我也為了這事，被立為宣道者和宗徒－我說的是實話，並非說謊－在信仰和真理上，做了外邦人的教師」（弟前二：5－7；參希四：14－16）。因此，無人能進昇與天主共融，除非透過基督，並藉聖神的運作。基督的唯一而普世的中介，絕非朝向天主旅途上的障礙，而是由天主自己建立的道路，基督完全明白此一事實。雖然其他各種類形和程度的中介並不被排除，但它們祇有在基督本人的中介中獲得意義的價值，它們不可被了解成為與基督中介平行或補充者。

6. 　　任何把聖言與耶穌基督分開的主張，是違反基督信仰的。聖若望清楚地聲明，聖言「自始就與天主同在，就是那一位「成了血肉的」（若一：2，14）。耶穌就是成人的聖言－單一和不可分裂的人。人們不可把耶穌與基督分開，也不可論及「歷史的耶穌」，有別於「信仰的基督」。教會認識並明認耶穌是「基督，永生天主之子」（瑪十六：16）：基督不是別的，是納匝肋人耶穌;他是為眾人的得救而降生成人的天主聖言。在基督內「真實地住有整個完滿的天主性」（哥二：9），「從他的滿盈中我們都領受了恩寵」（若一：16）。「只有那在父懷裡的獨生子」（若一：18）是「鍾愛之子，在他內我們得有救贖…因為天主樂意叫整個的完滿居住在他內，並藉著他使萬有，無論是地上的或天上的，都與自己重歸於好；藉著他十字架的血建立了和平」（哥一：13－14；19－20）。正是基督的這獨一無二的身份賦予他一個絕對的和普世的意義，因此，雖然他身屬歷史，但他卻是歷史的核心和目標【註七】：「我是阿耳法和敖美加，最初的和最末的，元始和終極」（默二十二：13）。

　　因此，即使思考基督奧祕的種種光景是合法和有助的，但我們絕不應該無視其一致性。在發現和感謝天主賜給人的眾多恩典的過程中，尤其是靈修寶藏，我們不能把那些恩典與耶穌基督分開來說，耶穌基督是處於天主救世計劃的中心位置。正是「由於他的降生成人，天主聖子使自己在某種意義下與每一個人結合」，因此「我們有義務維持這種看法：聖神提供給每一個人分享巴斯卦奧祕的可能性，其方式只有天主知道」【註八】。天主的計劃是「在基督內結合萬有，無論是天上的和地下的」（弗一：10）。

7. 　　傳教活動的迫切性源出於，由基督帶來和他的跟隨者生活過來的，生活的全新面貌。這新生活是從天主而來的恩典，要求人們接受和發展它，假使他們希望實踐他們的聖召符合基督的完滿性的話。整部新約是那些信仰基督和生活在他教會內的人的新生活讚美詩。在基督內的救恩，猶如教會所見証和所宣揚的，是天主的自我通傳：「愛不僅創造美好之事，而且讓人參與天主聖三生命：父、子及聖神。因為他愛人，所以切願自我給與」【註九】。

　　天主提供人類這新生命。「人能夠拒絕基督和在人類歷史中他所帶來的每一事物嗎?是的，人能夠。人是自由的。他能對天主說『不』。他能對基督說『不』。但是基本問題仍舊存在：這樣做是合法的嗎?什麼將使它成為合法的?」【註10】

8. 　　現代世界中，存在著一種傾向：把人減縮到只有橫面的向度。但是不向絕對的神敞開，人會變成怎樣?對這問題的答案已在每一個人的經驗中被找到，也被記載在人類血淚斑斑的歷史中，以意識型態之名或由謀求建立一個沒有天主的「新人類」的政權所造成【註11】。

　　再者，梵二大公會議回答那些關切維護良心自由的人：「人有信仰自由的權利。此種自由在乎人人不受強制，無論個人或團體、也無論任何人為的權力，都不能強迫任何人，在宗教信仰上，違反其良心行事，也不能阻撓任何人，在合理的範圍內，或私自、或公開、或單獨、或集體依照其良心行事」【註12】。

　　宣揚基督並為他作証，以尊重良心的方式進行，不算侵犯自由。信仰要求在人方面的自由信從，但同時信仰也必須由他人來提供，因為「廣大人群有知道基督奧祕富饒的權利－我們相信在此富饒中整個人類能夠真正充份地發現，正在暗中摸索所尋求的有關天主的事理，處理人及其終向、生與死、以及真理…這就是為什麼教會保持其傳教精神的活躍，甚至希望在我們生活的歷史時刻中加強它」【註13】。但是在這點上也必須聲明，再次引用大公會議說法，「人人因其各有人格，依其自有的尊嚴，即有理智和自由意志，所以應為人格負責，受其天性的驅使，負有道德責任去追求真理，尤其是有關宗教的真理。人人並且有責任堅持已認識的真理，遵循真理的要求而處理其全部生活」【註14】。

9.　　 救恩的最先受益者是教會。基督以自己流血的代價為自己贏得了教會，使教會成為他在世界救恩中的同工。當然，基督住在教會內。她是他的新娘，他使她成長，他藉著她實踐他的使命。

　　大公會議經常提及教會在人類救恩中的角色。同時了解天主愛所有的人，保証他們得救的可能性（參弟前二：4）【註15】，教會相信天主立基督為唯一中保，而教會本身也被立為救恩的普世聖事【註16】。「因此，天主子民的這種大團結，所有的人以不同方式都被號召到裡面，不論他們是公教信友，或其他信仰基督的人，或為天主聖寵所號召得救的各方人士」【註17】。這兩個真理必要維繫在一起，就是，在基督內為全人類得救的真實可能性，和教會對救恩的必需性。這兩項真理幫助我們了解唯一的救恩奧祕，使我們能夠知道天主的仁慈和我們自身的責任。救恩永遠是聖神的恩典，它需要人的合作，為救他自己和他人。這就是天主的旨意，這就是為何祂建立了教會並使她成為祂救恩工程的一部份。提及「這默西亞子民」時，大公會議說：「基督把生命，愛德和真理共融在這民族中，使它變成萬民得救的工具，成為世上的光，地上的鹽」【註18】。

10.　　 救恩的普及性意謂，不僅是給予那些明確信仰基督和加入教會的人。因為救恩是獻給所有的人，就必須實際地使所有的人能接近它。但是事實很明顯，今日，一如往昔，許多人沒有機會來認識或接受福音啟示，或加入教會。他們生活的社會和文化環境不允許這樣做，通常他們是在其他宗教傳統中長大。對這些人民來說，基督的救恩是因由恩寵而接近，他們與教會雖有奧祕的關係，但這恩寵不使他們正式地成為教會的一部份，但以適合他們的精神和物質狀況的方式啟迪他們。這恩寵來自基督，它是他犧牲的成果並由聖神而通傳。它使每一個人藉著他或她的自由合作得到救恩。

　　為此緣故，大公會議，在肯定巴斯卦奧蹟的中心位置之後，接著聲稱：「這不僅為基督信徒有效，凡恩寵以無形方式工作於其內心的所有善意人士，為他們亦有效。因為基督為所有的人受死，而人最後使命事實上又只是一個，亦即天主的號召，我們必須說，聖神替所有的人提供參加巴斯卦奧蹟的可能性，雖然其方式只有天主知道」【註19】。

11.　　 那麼對有關向萬民傳教已經提到的異議應說些什麼呢？雖然尊重所有人的信仰和感受，但我們必須首先清楚地肯定我們對基督的信仰，基督是人類唯一的救主，我們領受的這一信仰是從高天來的恩典，不是我們自己有何功勞的成效。我們和保祿同聲說，「我決不以福音為恥，因為福音正是天主的德能，為使一切有信仰的人獲得救恩」（羅一：14）。所有時代－包括我們自己的時代－的基督徒殉道者，曾付出並繼續付出他們的生命，為這信仰作見証。深信每一個人需要耶穌基督，他曾戰勝罪惡、死亡，並使人類與天主修好。

　　用奇蹟和從死者中復活來証實他的話，基督聲稱他自己是天主子，居留在與父的密切結合中，他的門徒也如此認定。教會向人類提供福音，那先知性的訊息回答人心的需要和渴望，永遠是「好消息」。教會不得不宣告耶穌來到世上啟示天主聖容，並藉他的十字架和復活為人類賺得救恩。

　　「為什麼傳教」?對此問題，我們用教會的信德和經驗來答覆，真正的解救在於向基督的愛敞開自己。在他內，唯有在他內，我們才能從所有的偏差和疑惑、從罪惡和死亡勢力的奴役中被釋放出來。基督真的是「我們的平安」（弗二：14）;「基督的愛催促我們」（格後五：14），賦予我們的生活以意義和喜樂。傳教是信仰問題，是我們信仰基督和他愛我們的準確指標。

　　今天的誘惑是把基督教義減縮到純人性智慧和一項有關福利的虛假科學。在我們的嚴重世俗化的世界裡，「救恩的漸進世俗化」已發生，於是人們追求屬人的好處，可是人被切割，被減縮到只有橫面的向度。然而，我們知道耶穌降世帶來完整的救恩，他擁抱整個人和全人類，開啟天主義子的美好期望。為什麼傳教？因為對我們來說，如同聖保祿一樣，「蒙受了這恩寵，得向外邦人宣佈基督那不可測量的豐富福音」（弗三：8）。在他內的新生命對每一時代的男女都是「好消息」：人人受召聽從並皈依福音。的確，所有人民追求它，雖然有時在模糊不清的方式下進行，所有的人都有知道這恩典價值的權利並自由地接近它。教會及其內的每一個基督徒，不可隱藏或壟斷這新生命和富裕：接受來自天主的仁慈慷慨，為的是要通傳給所有的人。

　　準此，教會的傳教使命不僅源出於主的訓令，也是出於天主在我們內生命的深切要求。凡成為天主公教會成員的人，應該意識到他們的恩惠，為了同樣的理由，他們有更大的義務為信仰和基督徒生活作証，作為對他們的兄弟姊妹的服務、對天主的適切回答。他們應記住「自己的卓越地位，並非由個人功勞所獲得，而應歸功於基督的特殊恩寵，如果不以思言行為去報效，不惟不能得救，且要召致更嚴厲的審判」【註20】。